01招商人生：在深圳，不止一次，我被震撼了！

旁听公司高管开会时，X被震撼了。

那是深圳市南山区一家从事企业课程培训的公司，在业务上，与移动通讯技术研发完全没有交集。但高管们围坐在会议室的长桌边讨论的焦点，是公司要如何借助5G的風口实现跨越性发展，比如增加远程直播授课、在线解答问题等。

X是青岛市市北区招商促进局科长，正在深圳的这家企业接受体悟实训。过去，他经常与企业的人打交道，但从没想过他们的脑筋这么活络、这么务实。按照计划，三大电信运营商通过5G网络收费的时间最早在2019年年底，5G技术运用到其他领域的时间只会更晚。他惊讶的看到，他们不是科研公司，但已经开始在这儿头脑风暴了。

和X一起到深圳企业参加体悟实训的青岛干部，还有156名。从5月23日开始，他们先要接受为期10天的“市场化、法治化”集中培训，然后被安排到深圳的各大型企业、投资机构和中介组织任职，进行90天的企业实践训练。

去年6月21日，山东省委常委、青岛市委书记王清宪在一场汇聚了2000余名企业家的活动上提到了这次体悟实训。他说，实训的目的是要让干部换位思考，“要站在企业的角度体悟深圳什么样的政府服务才让企业家感到舒服，用企业的眼睛去看什么是干部的市场化、法治化、专业化以及开放型的素质和能力。”

在建筑面积300万平方米的深圳市南山区高新科技园里，X拥有一个不到1平方米的开放式工位。他实训的公司规模不大，约100人。不到200平方米的办公室被分成了上下两部分，上层是办公区，下层是茶水间和会议室。

X实训的职位在销售部，但没有具体的销售任务。他会按照自己的兴趣听培训老师讲课。一般情况下，只要是董事长讲课，他都会去听。

第一次听课，他就非常意外。台上讲课的是自己公司的董事长，讲公司规划和前景;台下听课的也是董事长，来自各创业公司，谈的都是些股权改革、科创板上市、超额分红激励之类的问题。

此前，X没接触过这类公司，他不理解，一家企业培训类公司的名字里为什么同时带有“知识”“科技”两个词，还是一家“高新技术企业”？他觉得每个词单独理解都很容易，但放在一起有点奇怪，“到底什么是‘知识科技？”

后来他才明白，叫它知识科技是因为公司给企业提供的辅导体系和课程是有专利的。因为有了40多项专利，公司被认定为高新技术企业。而且董事长名下还有投资公司，给那些培训过程中发现的优质企业投钱。

X今年33岁，青岛人，在济南读完大学后，就回到家乡做公务员。招商局的日常工作中，他与不少企业打过交道。但深圳的这家企业与他的固有印象不同，非常务实，做事不是为了响应政府的什么号召，就是为了企业发展。

从青岛到深圳实训的干部中，X这种30多岁的年轻人不少。资料显示，157名实训干部来自青岛市的7个市辖区、3个代管县级市。其中，副处级干部最多，约100人；正处级次之，约30人；还有少量副局级干部和科员。干部的平均年龄为39岁，普遍具有大学本科以上学历。

为什么是青岛？为什么是深圳？

青岛选派干部到深圳参加企业实训，源于去年2月21日青岛市委书记王清宪在青岛市委十二届五次全会上的一句话：青岛要学深圳、赶深圳。一个月后，王清宪书记率青岛市党政考察团到深圳考察，提出青岛要学习深圳，首先要“学深圳的企业家、赶深圳的企业家”。

青岛历来是山东经济发展的龙头城市，但现在龙头没有真正“昂”起来。山东省内有多个核心城市，2018年，济南的经济增长速度已超过青岛，烟台、潍坊等城市的经济增速也越来越快，青岛面临着巨大的追赶压力。

立足全省，1979年至今，山东GDP，总量始终位居全国前三，但与前两名广东、江苏的差距越来越大，与后来者浙江、河南等的差距不断缩小。有学者认为，近十年来山东的产业结构没有根本改变。但像广东、江浙等地，适时转变了产业结构，发展了许多与互联网、电子信息技术相关的行业，大力促进了经济发展。

全国5个计划单列市，深圳排第一，青岛排第二，学肯定要学最好的。

青岛不是第一座向深圳学习的城市。2019年6月初，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发布了《中国城市之间的政策学习：网络、结构与特征》研究报告。报告总结了2014—2018年间，近300个地级以上城市之间的党政领导干部考察学习数据，其中，深圳为其他城市考察学习最多的城市，5年内接待了55个党政代表团。

刚到深圳，青岛的干部们就感受到了南北方的巨大差异。一名实训干部注意到，在青岛，政府文件有时更注重责任的分解，谁有什么责任，先把责任理清楚;但在深圳，政府机关出台文件时，更多的是在写具体怎么落实、细节怎么敲定。

在青岛，X们是局长、处长、科长，但是在深圳，只有一个身份，就是企业的职工。身份转变后，干部们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。过去，他们以管理者自居，习惯“俯视”企业，给企业挑毛病：安全生产是不是有问题？环保是不是有问题？有没有偷税漏税？现在，他们开始“仰视”企业，看到的优点比较多。

在实训企业，X的日常工作之一是详细了解客户公司的发展历程，以为他们定制适合的培训课程。

一次，X和同事到邻近的云浮市，为一家环保科技类的家族企业做访谈。企业的董事长是一名70多岁的老人，从兄弟四人早年间收废品开始讲起。他说公司刚成立时没钱，设备坏了都请不起人来修，一名工程师听说后，主动上门免费维修了设备。后来这名工程师到公司任职，之后又离职，至今已有11年。但直到现在，公司每月还会给他发放2400元。

所以对这家公司而言，感恩是很重要的一点。这也是他们能发展到现在的原因之一。X很感慨，过去在市北区招商局，他与企业的接触多是商业谈判，节奏快、时间紧，根本没时间了解企业文化、发展历史。但对企业了解越多，才越能理解企业更真实、更深层次的诉求，招商部门作为政府和企业间的纽带，还是应该尽量了解企业的内在的性格、处事方式。

和普通企业员工不同，大部分实训干部没有具体的KPI考核等硬指标。但他们每天都要写日记，记录自己的工作、感想和思考。

6月29日，实训干部们记录的工作内容是参观深圳博物馆，但感悟却与如何整治青岛的渣土车有关。深圳有很多热火朝天的工地，但是很奇怪，一直没有发现经常在青岛夜间出没的斯太尔（重型载重汽车）。

但那天去博物馆的路上，遇到了全覆盖、无扬尘的渣土车，白天也能上路行驶。原来在深圳，渣土车离开工地前，都要经过用水冲刷、人工检查、电子录像3个步骤，确保车辆轮胎和表面没有泥土，否则，开发商、建设单位、司机都会被追责。

从这一点来看，（深圳）有极其严格的管理措施，更重要的是肯定有平衡收益的市场化措施。这些都值得X们深思！

X在深圳企业上班的第一天，就发现公司大楼里有咖啡店、水果店和食堂。午饭时，员工们去食堂吃饭，连楼门都不用出，食堂还会提供加班餐;下午三四点，女同事们则会抱回一堆水果当做下午茶。

深圳的公司大楼内不仅有食堂，附近还有可供员工租住的公寓。深圳的观念是什么？我给你打造一个园区，这里面能解决你所有的问题，吃饭、上班、住宿，全解决了。让你无后顾之忧，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。深圳形成了完整的生态闭环，值得青岛学习和借鉴。

说到政府部门的服务，以园区内的南山知识产权保护中心对企业的服务意识为例。每天早上9点，知识产权局刚一上班就要开一个短会，分配当天的工作。然后办事人员就出门了，去具体的企业走访，了解他们的困难，比如哪些企业最近需要融资、有没有什么知产项目需要申报。如果有企业要申报知识产权项目，知识产权局的人就会直接把资料带回来办好。深圳政府这样的服务理念，同样值得青岛学习。

到深圳两个多月后，X已经彻底放弃控制饮食了。

在青岛，他每天5点半下班，从单位开车回家只需要半小时。如今，他在深圳市南山区上班，却住在福田区的一家酒店式公寓里，每天通勤时间超过3小时。工作日6点下班后，他要挤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回酒店，之后，他总要吃点高热量的食物，炸鸡、汉堡、冰淇淋都能带来最简单的快乐。

虽然在深圳待了两个多月，但在一些生活细节上，实训干部们依然表现出了某种“群体特征”：和人讲话时，他们喜欢在对方的姓氏后加上具体职位，比如某书记、某主任；开完会一起走出会议室时，其他干部很少走进领导乘坐的电梯。

一名干部对一件事一直不理解：乘扶梯上下楼时，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电梯右边？他们认为左边的是给着急的人走的。假如你站在左边了，大家对你的态度就特别不友好，觉得你没素质。但从左边走，能快多少？他做了个简单的计算：自己上班路上会遇到四五个电梯，每个电梯从左边走能省5—7秒，全都加起来也省不了一分钟。

自我革命是很难的事，因为人的观念是最难改变的。当然，在上级强力推动的前提下，自我革命也不是没有可能，但需要连续的大动作和长任期。

或许是为了将这种改变推进下去，青岛市决定把这种浸入式的体悟实训一直做下去。按照计划，青岛市委将每年分2—3个批次，统筹市直单位、市直企业、区市、功能区、镇街等各层面，从优秀年轻干部中择优选派，每批100天左右时间、150人左右规模。大概几年时间，青岛重要岗位的处级干部基本都能轮遍。

02招商人生AB面：不是善恶间，而是两难间！

有人说，人生的AB面，往往不是在善恶之间，而是于两难之间。

2019年8月，34岁的辛盛面临着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——去深圳，还是留在青岛陪伴罹患食道癌的父亲。

天秤的两端都是沉重的砝码。去深圳，是辛盛的志向所在。大学毕业后，工作轨迹从基层乡镇一路到即墨蓝色硅谷，他有太多的问题想到改革开放的“窗口”去求解。而留在青岛，则是亲情的羁绊，他是独生子，从有记忆起，他从在政府工作的父亲口中听到的最多一词，就是“忙”，父子俩鲜有交流，他想读懂父亲这本书，但他可能连前半部还没读完。

可在抉择的临界点，他终于彻底地读懂了一次：当时父亲已经插上胃管、没法说话了，他在病榻前塞给辛盛一张纸条，上面只有“安心工作、不负众望”八个字。

上一次“读懂”还是在这件事发生的6个月前。那时辛盛刚调动到蓝谷工作，忙得整天不着家，而父亲的病情已经开始加重，母亲知道辛盛的难处，但有时还是忍不住在电话那头叨念两句，“别整天不着家，你爸都这样了，多回来看看。”辛盛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，母亲早睡了，父亲却还在等他，“你小时候老抱怨我不陪你，现在你能理解么？”辛盛说，能。末了，父亲缓缓地说了句，“有时候，亲情和工作是很难兼顾的。”

那晚，爷俩说了很多，但给辛盛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两句。其实在这之前，他早已经理解了年轻时的父亲，特别是在他工作以及有了孩子之后，父子间的生命轨迹，似乎有了一种延承。

那个月月底，青岛第二批赴深圳体悟实训干部正式开启了在深圳企业的“打工生涯”，队伍中出现了辛盛的身影，在他心里，1930公里外的那个地方，于公于私，都有着零时差的羁绊。

在南山区南头街道调研、在华巨臣实业有限公司“打工”，在园区里观察着改革开放潮头的细节，每一天都是火热的，忙碌的白天让辛盛暂且忘记了家里的阴影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，阴影才会从角落里爬出，被异乡的月光拉长。

入冬，深圳的人们穿着短袖，青岛却下雪了。

他得到消息，父亲去世了。

终究没有道出最后一声“再见”，他不知道，如果在梦中，父亲再给他递张纸条，上面会写着什么。

学与悟

父亲曾经跟辛盛说过，不管做什么，都要做到你力所能及的最好。这次，他想做最好的“学生”。

一个好的“学生”，在进入“高等学府”前，脑子一定是存储着大量的问题。

在去往深圳之前，之前并没有参与过“双招双引”工作的辛盛，与在即墨区贸促会工作的老同事取得了联系，做了不少功课，也记录下不少需要在深圳求解的问题。

辛盛的实训单位被安排在华巨臣实业有限公司，华巨臣茶博会目前是全球最大最专业的茶产业交易平台，去深圳之前辛盛就有所耳闻，但这种了解是”平面的”，当真正在那里开始了打工生涯后，辛盛才生动立体地触摸到此中的活力。这种体验里，满满的都是“干货”。

辛盛在笔记中记录着自己的感受：“在北方一些城市的固有印象中，企业就是规模越大越好、业务范围越广越好，但华巨臣只专注于一个行业，并将这个行业上的各个链条做到极致的精，这正是他们成为行业翘楚的基石。”

彼时辛盛刚从华巨臣位于坪山区的智能茶仓体悟考察归来，用肉眼看到了其中的细节：茶仓通过智能系统，搜检出不同类型茶叶的存储方式，进行科学入库；入库后茶仓全时段调节库内温度、湿度等指标，保证茶叶品质……更关键的是，只要是茶博会的参展企业，都能以很便宜的价格享受仓储服务。现场的讲解人员告诉辛盛，茶博会本身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，而是通过服务茶企来聚合平台，充分发挥企业的长尾效应。

而经过一段时间打工，辛盛才发现他之前接触到的，这只是这家公司的冰山一角。华巨臣真正的核心资源，是依托于茶博会和茶仓的大数据：根据大数据的检测，分析每年各类茶叶的行情，并进行估价；当企业出现资金压力时，可用存储的货品抵押，向华巨臣申请资金支持。这种运作模式让茶企降低了风险，也让华巨臣和茶企之间产生了牢固的共生关系。

而一次与华巨臣副总裁叶木甦的交流，更是让他对茶博会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
当时辛盛抛出了一个疑虑已久的问题：“茶博会的产业链做的这么完备，为何不推出自己的茶品牌？”

叶木甦很诚恳地回答他，“我们就是做茶博会的，茶企是我们的客户，我们不能跟客户去争市场，这样争来争去的话，对整体的行业生态是没有好处的。”叶木甦还特别补充说，他去过一些北方城市，那里的企业好像只谈“胜者通吃”，不讲“共赢”，这可能也是南北观念的差异吧。

可是成熟的市场机制不正需要充分的竞争么？叶木甦解释说，这牵扯到一个准入资质的问题。“在深圳，只有华巨臣有做茶博会的资质，考虑的是就是让专业的企业去做专业的事；同样，华巨臣茶博会也并非只要是茶企就可参加的，我们有责任对茶企的资质、茶叶的品质进行审核，不具有深厚的行业积累的，是进不来的。”叶木甦说，深圳的企业家从不忌讳竞争，但前提是良性的竞争，如果有热钱就能进入行业，会使整个行业鱼龙混杂，对未来的发展是不利的。

这番对话的背后有两个细节。辛盛在华巨臣工作期间，一直在微信上与即墨区贸促会会长于京海进行着交流，很多问题都是他与于京海沟通后，有针对性地向企业相关负责人进行问询的，“于京海会长曾跟我说过，即墨区一直在大力发展会展经济，华巨臣茶博会的很多观念，对于我们来说都有着很强的启示性。”辛盛说。

另外一个细节则是，他了解到叶木甦原来在珠江啤酒担任副总经理，后来被作为人才引进到华巨臣，在这期间，深圳市人社局、深圳市宝安区文旅局在一个星期内就为他办好了所有的手续、兑现了所有福利，其中包括高端人才公寓的入住问题。辛盛想到了以前的一位同事的经历，同样也是人才引进，但补贴半年多都没到位。

“我在深圳看到了政府部门的效率和对于人才的尊重和诚意。”辛盛在笔记中写下了这句话。

父与子

2019年9月，辛盛收到了第二张父亲的字条，告诉他“父病月余好转，勿念”，并叮嘱他“胸怀大志”、“创业为先”。

辛盛知道父亲对他的厚望，但不知道父亲隐瞒了自己的病情。

就在差不多去年的这个时候（1月中旬），父亲跟辛盛提起了当年他处理百姓上访的事儿，他说，“上访的百姓都有难处，而且都是通情达理的，就算有情绪激动的，你跟他打交道久了，发现都是特别可爱的。”又说，“不管你在什么岗位，跟百姓打交代一定要交心。”

辛盛想起了上世纪90年代，当时父亲常年驻村，后来即便调离了岗位，多年来都有村里的人到家中看望父亲，亲切得走亲戚似的。

辛盛明白父亲的意思。他也在乡镇工作过多年，离开乡镇后，辛盛参与到蓝谷的社区拆迁改造工作，可只要是有与百姓打交道的机会，他就记起了父亲交代的“交心”。

从深圳回来，辛盛对很多事有了新的理解，党员干部是要多走基层、多跟百姓打交代，但市场的事还是要交给市场来办。

还是以拆迁为例，在深圳，辛盛曾经考察过华润集团在大冲村的改造项目，“这个项目就是完全交给企业运作的，因为企业最懂市场，擅长通过专业的途径解决，来满足老百姓的实际需求。”

辛盛举了一个很小的细节：在华润集团大冲村改造项目中，就有村民强烈要求，一定要保留大冲村的宗祠。虽然深圳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，但华润还是通过专业的设计团队很多的满足了百姓的意见——在小区周边规划了一个小公园，不仅将宗祠囊括其中，还和周边的高楼大厦交相辉映，可谓点睛之笔。“这不仅仅充分体现了人文关怀的精神，还没有对企业的利益造成大的影响，说句实话，咱们这边的处理差距还是比较大的。”辛盛说。

辛盛还有一个观念的改变是，不仅要跟企业家“谈感情”，更要跟企业家“论效率”。

他记得有一次，即墨区体悟实训干部10人小组去拜访一个深圳企业家，第一次去的时候，企业家对即墨产业、环境等各个方面都非常感兴趣，双方相谈甚欢；但隔了几天再去拜访，这位企业家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，现场就显得冷清了不少。回来后，几个队员在一起交流，没琢磨出个所以然，就去请教另一位相熟的企业家。那位企业家一听描述就知道了症结所在：深圳的企业家最讨厌政府人员说“我们回去看一看、研究一下”，他们讲究的是效率，行就行，不行就不合作，没有时间绕弯弯。

听完一席话，大家彻悟，马上着手研究该企业的发展态势以及和即墨区发展战略的耦合度，拿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，最终终于促成了该企业在青岛的签约落地……

这一切体悟，辛盛想，如果能和父亲说道说道，他肯定会感兴趣。但没有如果……

辛盛想起有一天他加班晚归，看见父亲跟小孙子一起玩，童年时的他，远没有这个小家伙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多。他听到父亲跟小孙子说，男人，干事就要有个态度。

辛盛听出了此间的曲折：这话与其说是跟孩子说，不如说是讲给他听的。

在采访的尾声，记者问辛盛：你能不能把你和父亲的合照发给我一张，明天报道用。

辛盛沉默了几秒钟说，“在我印象中，可能一张都没有。”

“你小时候（和父亲的合照）总有吧？”

“我找找吧，希望能找到。”辛盛说。